道德讲堂：华德柱谈一部《红楼梦》写尽世间百态

近些年，国学越来越受欢迎，喜欢《红楼梦》的人也越来越多。在华德柱眼里，《红楼梦》语言高雅、内容隐晦、主题深邃，是我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，不愧有“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”之称。
　　在“程本”和“脂本”中，顽石的经历有所不同
　　《红楼梦》，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首，清代作家曹雪芹创作的章回体长篇小说 ，又名《石头记》《金玉缘》《脂砚斋重评石头记》。此书有120回“程本”和80回“脂本”两种版本。新版通行本前80回据脂本汇校，后40回据程本汇校，署名“曹雪芹著，无名氏续，程伟元、高鹗整理”。
　　《红楼梦》一开头就写了一块顽石。这块顽石无才补天、幻形入世的故事，是全书的真正开端。
　　石头的经历，颇为曲折。它有个不平凡的来历：女娲炼石补天，在大荒山无稽崖炼了36501块石头。女娲用了36500块去补天，单单剩下了一块未用，弃在青埂峰下。这块弃而不用、未得补天的顽石，自经锻炼，已通灵性，有了思想，有了感情，能记事，能说话。顽石眼见众石俱得补天，独自己未被入选，所以自愧自叹，哀怨伤悲。后来遇见了一僧一道，顽石动了凡心，想入红尘，于是幻形入世，到了人间。顽石在人间的经历，它所见所遇所闻的人间故事，乃是《红楼梦》的主要部分。
　　在脂砚斋评的《红楼梦》版本系统中，顽石故事同主体故事是这样连接起来的：顽石从幻想世界转到现实世界，化为通灵宝玉。通灵宝玉不是贾宝玉其人，而只是其人身上所挂之物。但通灵宝玉已由蠢物顽石转化而来，已通灵性，和贾宝玉形影不离。于是，这块通灵宝玉就成了人间喜剧和人生悲剧的旁观者，看剧者。一旦通灵宝玉离开尘世，回到山下，它当还原为蠢物顽石，而它在人间的经历也镌刻在上面了。
　　而在程伟元刻本这个版本系统里，顽石故事同主体故事的连接却是另一个样子：顽石从幻想世界到现实世界，变而为人——贾宝玉。这块顽石，补天未用，落得逍遥自在，到处游玩。一天，顽石来到警幻仙子处，就把它留在赤霞宫，赐给它神瑛侍者名号。于是，在脂评本中各不相干的两件事合而为一，蠢物顽石变成了神瑛侍者。顽石既变成了神瑛侍者，而神瑛侍者入世又成了贾宝玉，那么，贾宝玉的前身也就是这块顽石。程刻本写那神瑛侍者常在灵河岸上行走，遇见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，日以甘露灌溉，于是绛珠仙草得以幻化人形，修成女体。只因绛珠仙草未报神瑛侍者灌溉之德，故五内郁结一段缠绵不尽之意，想在神瑛侍者下世为人之时，一同入世，把一生的眼泪来还神瑛侍者的甘露之恩。神瑛侍者入世为贾宝玉，绛珠仙草入世则为林黛玉。
　　显然，关于顽石入世的描述，在程刻本和脂评本中是不一样的。在脂评本中，顽石变为通灵宝玉，由蠢物变灵物；神瑛侍者变贾宝玉，同顽石不相干。程刻本中，顽石转化为神瑛侍者，神瑛侍者又入世为贾宝玉，蠢物变灵物，灵物又变人。
　　这样，顽石不是变成旁观者、观剧者，而是直接成了当事人、剧中人。
　　于是，顽石的经历和贾宝玉的经历合而为一，作为小说的主人公、人生悲剧的当事人，贾宝玉的经历突出起来，首尾相连的顽石经历也直接就是贾宝玉的经历。作为旁观者、观剧者的通灵宝玉，在小说中的作用就不如在脂评本中那样重要了，它已失去了记述者的资格，而只成了主人公贾宝玉的影子，成了贾宝玉前身顽石的象征。这样的写法，对于突出主人公贾宝玉的遭遇这一主要线索很有必要。在程刻中，顽石的经历也就是主人公的经历，只有把贾宝玉及其家族的最后命运交代清楚，小说才能结束，而通灵宝玉的命运却无关大局；在脂评本中，顽石的经历并不就是主人公的经历，两者有联系，但也可以分开。通灵宝玉虽与贾宝玉形影不离，但也可以离主人公而去，不必与主人公的命运相终始，也不必等到主人公的悲剧结束。
　　贾府衰败的原因，除了失去权势还有内部的腐败
　　封建社会里一个家族如果想长久持续的发展一是需要自身的能力，二是需要强硬的靠山。
　　贾府的贾演和贾源兄弟原本是金陵城的普通士绅家的孩子，因为这哥俩武艺高强，有统兵打仗的能力，他们征战四方收获战功的同时，也找到了强硬的靠山，因此国家安定后，他们哥俩被封为国公。哥哥被封为宁国公，弟弟被封为荣国公。他们开衙建府，建立了宁国府和荣国府，在这里繁衍生息下来，到贾宝玉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。
　　很多看完《红楼梦》的人会认为贾府的衰落是因为没有钱了，府中的底子被掏空了，最终导致了衰落，但其实钱只是外部原因，真正的内部原因是贾府中已经没有拥有权势的人了。话说，贾政只是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，贾赦是个世袭的三品虚职，没有什么实权，但贾府之所以还可以有光彩地过了这么多年主要是倚仗四大家族。《红楼梦》中的四大家族，第一次出现是在第四回，是作者借了曾在葫芦庙做小沙弥的门子的口说出来的。他们分别是“贾不假，白玉为堂金作马”的贾府，因为贾府的祖先最初的爵位是公爵；“阿房宫，三百里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”的史家，因为史家的爵位是侯爵；“东海缺少白玉床，龙王来请金陵王”的王家，因为王家的爵位是伯爵；“丰年好大雪，珍珠如土金如铁”的薛家，因为薛家的祖先是紫薇舍人，并无世袭的爵位。
　　大家都知道四大家族是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。在四大家族中的王子腾无疑是四大家族中影响力最大、职务最高的一位。一开始是节度使，后来又升为九省都检点，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哥哥，有这么一个大靠山，四大家族想不繁荣都难，所以后来王子腾的死就是四大家族命运的一个转折点，自然也是贾府命运的转折点，当然有人要说贾府还有元春嘛，给皇帝当妃子，但是这最多只是让权势锦上添花而已，就像一道好菜，放上一些鲜花摆盘是可以的，但是要把它当菜吃就有点不现实了，而且后来元春还患病死了，贾府就更是没有半点靠山了。贾府中唯一能连接上层社会的只剩贾母，但贾府整体上已经是积重难返，所以才迫切想要通过科举来改变命运，这也是贾政为什么老催着宝玉好好看书，争取中个功名的原因，但最终还是被逐出了贵族阶层圈子。
　　除了权势，贾府内部人员能力的低下也是导致贾府进一步衰落的直接原因，纵观贾府上下，能把家管好的只有王熙凤和贾探春两人，其他再没人。贾赦好色粗俗之人，贾政只知道舞文弄墨，宝玉天天钻在女人堆里，贾珍倒是还有点能力，但是不足以支撑起整个贾府。举个例子，秦可卿死后办丧事搞得宁府一片乱，贾珍忙得是头昏脑涨，最后只能去求邢王夫人，将王熙凤借过来管管宁府的事情，果然王熙凤一过去立刻将宁府上下搞得井井有条；探春也有能力，从“探春除宿弊”这一章就能看出来她的治家能力，可惜后来远嫁海南，凤姐也病死了，贾府就真没谁能收拾得了。
　　贾府内部的腐败不是一点点，而是从上往下几乎每个中间环节的人都在捞“好处”。我们再来举一个例子，贾芸借高利贷给王熙凤送礼，要谋个差事，王熙凤后来也给了他园中种树的差事，贾芸笑嘻嘻地就走了。为什么他宁可借高利贷也要给凤姐送礼谋求这个差事，因为他能从中拿到更多的好处，王熙凤自己肯定也知道，可还是默许了，这正是自上而下贪腐的典型例子。
　　只要细心看《红楼梦》，就会发现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，自上而下的贪腐把贾府一点点掏空，也正是因为如此，王熙凤才会采取放高利贷的形式收点钱，最后抄家的时候竟然抄出两大箱借据，这都是凤姐儿为支持整个家族的开销做出的努力。但是这也告诉我们，贾府早已是金玉其外，败絮其中了。（来源：衡阳日报 记者 许珂）